對於我來說,電影攝影機是一種用視覺語言敘述某種內容的工具,可用來代替紙和筆。——讓·科克托
現在,這種影像化的語言已作為最一般的常識被人們接受。影像語言能與敘述語言、印刷語言相提並論,並作為語言大家族中的一員確立自己的地位。
巴拉茲·貝拉把電影的發明——在此必須廣義地稱之為「活動影像」的發明——與古登堡印刷技術的發明,就其重要性進行了比較,可以說這種比較逐漸得到了承認。
毫無疑問,影像是一種有助於人類彼此表述自己的意志、傳達箇人思想的手段,即是說它是一種廣義的語言。
比利時畫家勒內·馬格利特(René Magritte)有一幅有趣的鉛筆畫,畫的是箇大煙斗。它的下面附有一張紙(那也是畫的一部分),上面寫著:「這不是煙斗。」明明畫的是煙斗,卻說不是煙斗。
另一幅寫生畫中,他畫了一箇站著的男人,身穿大衣,手拿皮包和傘,並在畫的下面標著「坐著的人」。
馬格利特把這種想法稱作「語言與形象」,他就是這樣用圖與文解說繪畫的。一切事物的名稱都是偶然的,與事物外觀形象沒有任何聯繫,與事物本身也沒有甚麼關係。我們可以給樹葉取名為「大砲」,即使最初把水坑叫作「天空」也沒關係。如果把馬格利特所說的「語言」稱為符號,那麼這就是符號學的根本原理。
物象 ↔ 具象,影像並非完全物象,它與具象的語言結合在一起。
現代人接受的影像訊息要比文字訊息更多?但也不是純影像。
我們的語言活動、表現活動,還有接收活動,是由其活動主體——我們發起,再由我們接收,其作用是提高、陶冶和豐富我們的思維能力和對美的感受。「語言不是思維的翻版,只有透過思維進行分析、再度組織後才具有意義。就是說,每走一步所留下的足跡意味著某種關係的運動和努力,採取類似的形式,語言才具有意義。」
符號與影像(語言與形象)。
在現代藝術或媒介的基點上存在著兩種相反的傾向:一是想要成為完全封閉式的箇人的東西;另一種則相反,企圖形成包括人類(複數)周圍環境在內的空間。換言之,即環境本身。
作為環境的藝術大概任何時代都存在,另外這種藝術也是人類所追求和憧憬的。從舊石器時代的拉斯科、阿爾塔米拉等地所見到的岩洞壁畫,到中世紀哥特式建築、文藝復興時代的大教堂、圓屋頂建築、壁畫、庭園、噴泉、雕塑等,諸如此類不勝枚舉。但這種追求與渴望的動機因時代不同而各有差異,不會完全相同。如果有,那就是人們想在自己的周圍建立一箇小小的人造宇宙。
如今出現了電視機,又發明了錄像機,因此初期影像藝術的集體性迅速消失,形成了以一人或幾人為單位的觀眾,坐在各自家庭的每箇空間觀看電視。但人們總想有一天在某地恢復這種失去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。人們外出旅行、逛逛公園或遊樂場、參加室外音樂會、看看大型博覽會等,總想回到原始的群居生活。雖然他們生活在所謂「大眾的社會」中,但有史以來第一次感到「社會的孤獨」。